这是一次围绕“是否应有勇气在凛冬播种”的探访。
存储行业作为信息技术产业的基石，因其发展态势与宏观经济、技术迭代、市场供需紧密相连，所以具备显著的周期性。
2023年，全球存储芯片的价格深陷下跌周期。这一年，佰维存储亏损超6亿元，但研发投入增至2.5亿元，同比增长97.77%。
近日，上海证券报记者来到广东省惠州市佰维存储生产工厂时，惠州刚刚结束连日阴雨，太阳“攒足了劲”挥洒热量。从工厂的大门到临时搭建的访谈室，有一段无遮挡的空地。透过访谈室的玻璃门，记者恰好看见佰维存储董事长孙成思顶着太阳一路小跑的身影。
刚坐定，记者的提问就已递出——“在国际存储芯片巨头都普遍缩减开支计划时，佰维存储为何有魄力反其道而行之？”
“行业的周期波动从来不是风险，真正的风险是对周期的毫无准备。”孙成思给出了简洁的回答。
数据也是有力的佐证。2024年，佰维存储实现营业收入66.95亿元，同比增长86.46%；归母净利润1.61亿元，同比增长125.82%。
重金筑牢技术护城河
前一天深夜，记者换上连体防尘服，穿过层层风淋室，进入佰维存储的生产一线，试图探寻这家业内极少兼具先进存储解决方案和先进封测能力的厂商，其“底气”何在。
厂区内部是一处恒温恒湿、环境严控的洁净空间，外部的黑暗与炎热被一并隔绝。
一台巨大的设备伫立在入口旁。“那是激光隐形切割设备，看不到内部的具体情况。”佰维存储总经理何瀚一边介绍、一边指向设备方向。
机器内部，一道高能光束正在精准运行，如同纳米级手术刀，穿透晶圆表面切割道，聚焦能量于材料深层结构，实现高效分离。
随后，承载晶圆的机器人沿着黄色安全线轨道行进，自动对接固晶设备，由微型机械臂以毫米级精度完成晶粒抓取和堆叠操作。
“我们早已实现自动化操作，每一片晶圆进入产线、二维码被扫描的瞬间，指令便会从服务器传出，精准调度每个环节所需要的设备。” 何瀚告诉记者，全流程可追溯、自动化程度高，也是佰维存储赢得国内外头部客户信任的关键。“封测既是‘外衣’，也是‘体检’，这道工序直接决定芯片的稳定性与可靠性。”
作为产业链条的中间环节，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领域。传统存储封测行业，封装与测试的设备投入比高达1:3。“高昂的进口测试设备成本，曾是制约很多企业突破的瓶颈。”何瀚回忆道。
通过自研测试装备，佰维存储打破了这一结构性壁垒。目前，公司超80%的测试设备实现自主研发。
改变的背后，是佰维持续高强度研发投入的支撑。近三年，公司研发总投入超8亿元。其中，2024年达4.47亿元，同比增长78.99%；2025年一季度研发投入为1.23亿元，同比增长25.82%。接连攀升的重金投入，支撑着佰维存储逐步走出一条拥有完整自主技术栈的存储研发生产封测之路。
坚守“自主” 奉行“长期”
佰维存储坚持研发投入的决心为何从不动摇？
“这是从创业初期，佰维存储就悟出的求生之道——唯有掌控技术，树立差异化标签，保障产品品质，才是安身立命之本。”孙成思说。
回溯2010年，存储江湖被国际巨头牢牢盘踞，国内企业鲜有立足之地。
“彼时，佰维存储成立不久。我们和众多存储解决方案厂商的业务模式较为类似，都是在激烈竞争的缝隙中求生。”孙成思坦言，“或许是想有一些自己的特征，抑或是不甘于默默无闻。”佰维存储决定“向前走半步”，进军几乎是一片空白的存储封测环节。
“我们选择拓展封测业务，正是看中了这个环节在整个产业链中承上启下的战略位置——既能贴近客户需求，提供定制化差异化服务，也能向上打通对产品的控制力。”孙成思称，这一决策，意味着从零起步、挑战重重。
设备是横亘眼前的“高峰”。半导体封测设备价格动辄几千万元，供应商向来只与大厂交易，对于佰维存储充满疑虑。“人家不知道你想干什么，甚至根本没听说过你。我们只能靠时间硬‘磨’。”孙成思说。
凭着一股要把产业链“做深做透”的狠劲，佰维存储从封测起步，向供应商艰难争取第一台设备，到持续向主控设计、系统解决方案延伸，在巨头林立的夹缝中，一寸寸地凿出自己的生产线。
正是曾经这段艰难的时期，锤炼了佰维存储独立自主、奉行长期主义的企业文化。
“当初的决定，是我们迈向技术自立的第一步。现在，我们希望佰维存储的成长，能为中国存储产业的自主可控贡献持续的力量。”孙成思说。
不等春风勇于播种
“不能坐等春风，要有勇气埋下新周期的种子。”面对无法改变的行业周期属性，孙成思和佰维存储有着清晰的认识。
“说到底，我们是科创板企业，肩负着推动技术突破的责任。我们不愿意追求短期的业绩‘好看’，而是希望每一次下行周期，都能成为我们下一轮成长的‘跳板’。”孙成思说。
在全球存储产业复苏与AI革命的双重浪潮席卷之下，佰维存储在凛冬播下的种子，已经破土爆发。“2023年，我们顶住压力，在研发端投入2.5亿元，使得2024年，我们有充足的准备来布局AI新兴端侧。”孙成思表示。
佰维存储2024年财报显示，AI新兴端侧领域营收超过10亿元，同比增长约294%，涵盖智能手表、智能眼镜、AI学习机、翻译机等多类别产品。
“过去我们也曾误解AI，只把它看作一种更高级的搜索引擎。但随着大模型技术在手机、PC、可穿戴设备等的快速落地，我们愈发清晰地看到，AI正从‘云端神话’走向‘身边工具’，它不再遥远，而是以一种高度贴合生活的方式，在不同场景中实实在在为人们创造便利。”孙成思说。
在孙成思的视角中，AI眼镜就是最具代表性的“下一个时代入口”。“对于佰维而言，AI眼镜不仅是一个增长机会，更是‘研发封测一体化’优势的最佳战场。”孙成思告诉记者，AI眼镜对存储的要求极为苛刻——既要高带宽、低功耗，又要轻薄小型化、强交互稳定性。“这正是佰维存储嵌入式ePOP等高度定制化产品的强项，我们已经成为全球头部品牌的核心供应商。”
当然，孙成思也清醒地看到，国内存储企业与国际巨头相比，在生态积累、长期专利储备、规模协同效应等方面仍存在差距。“但这并不可怕，反而激发了我们更强的内生动力。”
在国家政策与产业基金的支持下，中国存储正从“可用”走向“好用”，持续向“领先”勃发。中国存储的崛起不是口号，而是寒冬里播种，静待破土的笃定。
（文章来源：上海证券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