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财经上海5月30日电（记者王鹤）在一季度短暂“喘息”后，5月下旬，国内汽车市场再掀一轮降价，与此同时，“零公里”二手车这样的隐蔽降价手段也引发市场关注。这一轮价格竞争在本周“打晕”A股、港股的汽车板块，上千亿市值蒸发，反映出市场的担忧。
在日前举行的第五届车用动力系统国际论坛上，中国汽车工程学会名誉理事长付于武直言，电动车降价会不会影响产品质量？一辆汽车卖得这么便宜，成本受得了吗？“机械系统六大领域中，其他产业利润都在上涨，只有汽车产业利润持续下降。”尽管不能将价格竞争简单归为“内卷式”竞争，但汽车行业有序竞争，才能让消费者、厂商和行业多方受益，也是业界共同的期待。
新一轮降价+“零公里”二手车汽车市场怎么了？
新能源汽车龙头企业比亚迪近日推出限时补贴促销，涉及比亚迪旗下王朝网、海洋网共计22款智驾版车型，其中，王朝网12款智驾版车型综合优惠1.3万元至3.2万元；海洋网10款智驾版车型综合降幅1.4万元至5.3万元。
随后吉利银河宣布推出“百万银河限时补贴价”活动，针对吉利银河旗下7款车型给出最高1.8万元现金补贴。零跑汽车亦跟进宣布一口价优惠，涉及C11车型和C16车型。
27日晚间，奇瑞汽车也发布旗下四大品牌百亿厂补政策，旗下奇瑞、星途、捷途、iCar四大品牌、超30款车型全面开启限时优惠补贴活动，车价最高可降5.5万元，活动时间为5月27日-6月2日。有机构统计，最近几日，有超过60款车型降价，降幅最高达5.5万元。
海通国际分析认为，比亚迪之所以开启新一轮降价，一是市场竞争加剧。吉利、零跑、小鹏等企业在技术和产品上追赶加快，同价位段比亚迪的配置优势正逐步丧失。二是销量目标压力推动。比亚迪2025年销量目标550万辆，同比增30%，但1-4月仅完成138万辆，完成率25%。三是1-4月比亚迪库存增加多达5.64万辆。
“此举或将成为新一轮汽车价格战的导火索，引发行业竞争加剧。”海通国际如是评价。
更隐蔽的降价手段也暴露在公众视线，即“零公里”二手车。此前，长城汽车董事长魏建军公开点名并“炮轰”这一市场怪象，称这类二手车以低于新车10%-30%的价格销售，引发市场震动。
所谓的“零公里”二手车指已完成登记上牌但未实际交付消费者使用的新车，行驶里程为零，名义上是二手车，本质是新车。常见操作路径是车企或经销商为清理库存，将新车注册后直接转售给二手车商，借此低价流入市场，“涉及三四千商家”，形成一条有“价格暗线”的灰色产业链。
有二手车经销商在社交媒体上展示了多款零公里二手车的价格，涉及部分新能源和燃油车品牌，价格之低令人咋舌。
按照业内人士分析，之所以出现“零公里”二手车，源于部分车企为完成销售目标，向经销商压库，导致库存积压。经销商为回笼资金或获取厂家返利，被迫将库存新车注册为二手车低价出售。部分车企甚至将下线新车直接计入销量数据，制造“热销假象”，再通过关联渠道转售，虚增业绩。零公里二手车还使得新车上市即被二手平台低价冲击，新车价格体系更难维持。
“打晕”汽车板块、蒸发千亿市值行业利润一降再降
汽车市场价格博弈已持续了两三年，但以往的几轮降价潮并未在资本市场上带来较大冲击。
从比亚迪宣布促销来，资本市场汽车板块接连下挫。其中，5月26日，上证指数跌幅0.05%，恒生指数跌1.35%，但A股及港股的汽车股大幅下挫。A股比亚迪跌近6%，多家车企跟跌；港股比亚迪收跌近9%，吉利汽车跌超9%，零跑汽车跌超8%，小鹏汽车、零跑汽车、理想汽车亦显著下跌。5月27日，上证指数微跌0.18%，恒生指数上涨0.43%，A股比亚迪下跌2.25%，赛力斯、上汽、广汽、长城汽车继续跟跌，港股比亚迪继续下挫2.3%，吉利汽车收跌1.54%。到目前，比亚迪、零跑汽车、吉利汽车等周内跌幅均超10%，赛力斯、上汽、广汽同期跌幅也达5%左右。
高盛基于比亚迪的促销活动，将其2025-2027年的净利润预期下调3%-5%，并下调了比亚迪12个月的目标价格。
摩根士丹利分析认为，此次比亚迪限时促销带来的股价下跌，释放出终端汽车市场压力巨大的强烈信号，价格博弈加剧或令投资者更趋悲观。
“前期新能源车库存逐步积累，必然出现价格博弈。”乘联会秘书长崔东树告诉新华财经记者。乘联会数据显示，4月末全国乘用车库存350万辆，环比增加15万辆，同比增加12万辆，行业库存创出近两年新高。从仅生产新能源车的企业来看，4月库存达到85万辆，新能源汽车经销商的厂家和渠道库存明显上升。
价格博弈无疑会给汽车企业利润带来巨大冲击。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汽车行业收入不断增长，但利润率从2014年的8.99%一路降至2023年的5.0%，再到2024年的4.3%，2024年9月，汽车行业利润率降至3.4%，创十年新低。今年1-3月，汽车行业利润为947亿元，同比下降6%，汽车行业利润率降至3.9%，与同期下游工业企业利润率5.6%的平均水平相比，明显偏低。
车企被降价“绑架” ？ 行业如何有序竞争？
走出“内卷”竞争是一些行业企业的共同期待，尽管不能将汽车的价格竞争简单归为“内卷式”恶性竞争，但回归有序竞争也是行业共同的期待，公平有序的市场竞争才有利于推动技术进步，让行业实现高质量可持续发展。
付于武表示，要珍惜中国汽车产业来之不易的发展成果，无休无止的价格战破坏了产业发展，破坏了健康发展的产业生态，也使整个产业没有利润可言。
吉利控股集团董事长李书福27日公开表示：“反对内卷式恶性竞争，反对一切无底线商业行为，坚持开放性的良性竞争。”
中国汽车芯片产业创新战略联盟联席理事长董扬也表示，市场的内卷行为一是可能使产品质量下降，最终损害用户利益，降价迫使企业降格使用材料，对产品耐久性有不良影响；二是造成产业链上游很多企业难以正常发展；三是不少企业被迫降低新技术研究开发投入，长期将影响汽车产业发展后劲。他建议，政府出手综合治理内卷的重点，是建立健全公平竞争的市场经济秩序。
2024年，相关部门一再提出防止“内卷式”恶性竞争。进入2025年，多部委也在多个场合针对“内卷式”竞争密集表态。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到综合整治“内卷式”竞争，从“防止”转变为“综合整治”释放了政府决心。
在今年3月末的2025中国电动汽车百人会论坛上，国家发改委相关负责人表示，当前我国汽车行业无序竞争的问题比较突出，有企业不惜牺牲利润抢占市场，虚假宣传恶意抹黑等现象也时有发生。将着力整治市场乱象，规范竞争秩序，维护公平的竞争环境。
付于武也表示，要用更高更大的格局看待汽车产业的长远发展，呼吁汽车产业共建更加和谐、更加健康、在竞争中合作、符合现代文明的新生态。
（文章来源：新华财经）
